《红楼梦》第六十七回,有一段关于苏州泥人的生动描绘,薛蟠从苏回来,带来了两大箱衣物分送给各家姐妹,其中就有“一出出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相差。宝钗见了,别的都不理论,倒是薛蟠的小像,拿着细细看了一看,又看看他哥哥,不禁笑起来了。”《苏州府志》也提及“虎丘人搏土肖人像逼真”。可见当时虎丘泥塑的艺术水平。
苏州捏相的创始时代,据清代《桐桥倚棹录》说:“塑真,俗呼捏相,其法创于唐时杨惠之。”杨惠之是名闻全国的“塑圣”系唐代苏州吴山张古村人。他和唐代名画家吴道子拜同一老师学画,后改学雕塑,由于绘画的根底深厚,塑造的人物形象极其生动,达到了泥塑的高超境界。到了宋代,吴县木渎人袁遇昌,把塑制神、佛像的艺术运用到捏塑“泥娃娃”上,他塑的泥孩儿,小口微似在哑哑学语,甚至连未闭合的囟门都塑了出来,很有生气。因此,当时就赞为“天下第一”,后因虎丘出产一种适宜捏塑的“滋泥”,泥塑的中心即移至虎丘。清代著名诗人汪士皇曾把苏州捏相世人项天成(清道光时人)比作顾虎头、吴道子这样的著名画家,还用这样的诗名称赞项天成的捏相技能的神妙:“项子风流儒雅客,江东妙手更无伦。虎头阿堵光如电,漆毫道子开生面。搏粉苍泥夺画工,写真不用鹅溪绢。”从目前被列入全国文物保护单位的吴县甪直镇保圣寺泥塑罗汉和东山紫金庵的罗汉像等作品来看,可以看出它们和苏州捏象之间具有传统渊源关系。
苏州捏相艺人捏相时,据说先打量一下对方的特征,静思一下,然后用一颗泥丸放在手里,藏到袖口处,边捏边和对方谈笑,只消几分钟时间就成了。正如《兰舫笔记》记载:“如不介意,少焉而像成矣。”这真可称得上是一种绝技。捏相分两种,一种是捏成像后,加以粉彩点画,配上须发、服饰,四肢另用硬木雕成后装上,可以活动。另一种公是捏成一个头像,也不上彩着衣,便于携带。《红楼梦》中描写的薛蟠小像可能就是后一种。与捏相近似的,还有一种泥塑戏文,在清时也很有名。这种泥塑戏文一般也较写实,重视面部表情神态的刻划,人物形象较夸张。还有一种绢制泥人,头和四肢为泥制,衣帽服式用绢、纸等作成,武装的盔甲,甚至有用线编织成为鳞甲形的,衣服上的花纹有些是用彩笔画的,有些是绣制而成,制作十分精致,人物脸颊丰润,神采奕奕,尤其面部的开相,着墨不多,但眉目传情,显见精神。到了清光绪年间,捏相以小为贵,最小的公及一粒瓜子那么大。为了使小像捏得跟大像一样生动逼真,艺人们创造了用翻模缩小的办法,使形象一点也不走样。
一九五六年五月,苏州市少先队员周福元曾将他家祖传的捏相模子四百三十六件,连同一套捏作工具捐赠给国家。根据这套模子可以印制出一整套面相,包括人相、神像、戏文脸谱以及玩具、小摆设等,其中人相一种,有古代人、现代人,老人、孩子、妇女等。每个面相的表情都不相同,这些面相如果再加上鲜艳的色彩勾划,那就更为活龙活现了。这些小得象一粒瓜子的面相,也是五官端正,须眉清楚,非常生动逼真。可惜这一流传几百年的精细的手艺,在清光绪年间已由衰落而逐渐失传了。如今发现这套模子,对研究捏塑艺术有很大价值。从上面几种著名的工艺美术介绍中,已足见巧夺天工的苏州古技之一斑。此外值得一提的,还有古老而美丽的建筑彩绘,精湛的雕花和浮雕,利用发条传动的惯性玩具,逗人喜欢的通草堆花,姑娘们的饰物素珠,玲珑剔透的红木小件,细巧精致的小摆设,价廉物美的嘉定黄草编织,工艺精巧的掀帘钟和水发钟,惟妙惟肖的仿古铜器,形形色色的剧装戏具,音色古朴的民族乐器……。这些,也都是苏州传统的工艺美术,在明清两代先后都有过兴旺的时期。